第六章 临死遗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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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柳诗颜刚吃过早饭，就看见曲昭低垂着头，不声不响地回到了家。她不由吃了一惊。曲昭告诉她说，他和庞玉芝的事，现在由公安局治安大队在调查，不过鉴于他父亲刚刚去世，家里的丧事还没办，丁铁让他先回家，但不排除以后治安大队的人还会找他。

柳诗颜有点担心地问：“今天是咱们回家的第十一天，你已经超假了，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公司解释一下啊？”

曲昭说：“我给公司打过电话，但是公司方面明确表示，不能续假，要么马上赶回公司上班，要么滚蛋，所以我只好辞职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警方曾打电话给我女朋友严妍，向她核实情况，她已经知道我这边的实情，我今天早上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打开微信看过，她已经拉黑我了。”

柳诗颜不由一怔，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在警察面前瞎推理，你也不会……”

“不，其实你的推理，是正确的。”曲昭看着她说，“至少前面半部分，都是准确的。”

“前面半部分？”柳诗颜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曲昭沉默片刻，叹口气说：“其实你前面的推理，都是对的。我确实打从心底里觉得是我老爸拖累了我，我跟自己说，如果他没得癌症，如果没有这个老不死的，我也不会活得像现在这么窝囊。而且我也确实趁着去镇上给我爸买药的机会，悄悄买回了一瓶敌敌畏，就是你看见我放进抽屉里的那个黑色玻璃瓶。因为当时你站在卧室里看着我，我一时之间找不到更隐蔽的地方把这瓶农药藏起来，所以只好把外面的标签纸给撕了，这样你就不会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我那时的想法是，找个机会悄悄把敌敌畏放在食物或者茶水里，让我爸吃下去，让他早点闭眼，这样既可以让他少受病痛折磨，早日脱离苦海，也可以让我早日卸掉重负，得到解脱。只不过后来……”

柳诗颜看到他脸上现出犹疑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只不过到最后，你并没有去实施这个杀人计划，是吧？”

“是的，就在14日那天晚上，我看见我爸坐在堂屋里看电视，忽然想起我小时候看电视的事。那时家里还是一台老式黑白电视机，因为接收信号不好，总是模模糊糊地满屏雪花点。有一次我正在看一部武打电视剧，屋顶上的天线被风吹倒，彻底没了信号，我爸就搭梯子爬到屋顶上，一直用手扶着天线，直到我把电视看完。当时正是冬月里，他从房顶上下来的时候，手脚都快冻僵了。就在这一瞬间，我猛然意识到，如果我真的把这瓶敌敌畏给我爸喝下，那我就真是连畜生都不如，连乌鸦都有反哺之意，我又怎么能向自己的父亲下毒手？所以当天晚上，我就把那瓶撕掉了标签纸的敌敌畏拿到菜园外面，找个地方悄悄扔掉了。”

柳诗颜这才知道，原来他说自己把那瓶农药当垃圾扔掉了，竟然是真的。只怪自己当时太固执，一味想在警察面前把他推理成凶手，所以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证言。

“对不起，当时我想得太简单，我也只是想早点抓到杀死你爸的凶手，所以……”

曲昭看着她轻轻摇一下头，说：“没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正是从这件事里，我发现你虽然表面看来大大咧咧，但实际上心思缜密，而且有超越常人的逻辑推理能力，所以我想恳请你……”

“你想叫我帮你找出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对吧？”

曲昭点头说：“是的，我总觉得那些警察靠不住，所以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只要你能帮我找出毒杀我爸的真凶，我、我可以付给你报酬，你开个价，我……”

“我尽力而为吧，”柳诗颜苦笑着摇头，“我不需要报酬，毕竟我也不是私家侦探。”

“那就多谢……”曲昭一句道谢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看见大门外，有人探头朝屋里望一眼，很快又把脑袋缩了回去。他有些诧异，走到门口一看，只见台阶上站着一个妇女，正犹犹豫豫地想进屋却又不敢进来。“郭婶，您有事吗？”他认得这女人，正是同村长辈郭红妹。

郭红妹又探头朝屋里望望，见到里面还有其他人，就摇头说：“我、我没事，听说你被派出所的人放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郭红妹大约50来岁年纪，她家与曲昭他们家，中间只隔着两三户人家，两家也算是近邻了。说起来这位郭婶，命也挺苦的，年轻时嫁了个穷汉子，生了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孩子掉进水里淹死了，没过多久，她丈夫在地里犁田的时候，被突然发狂的耕牛活活踩死。她一个人，既当男人又当女人，咬牙扛起一个家。好在她儿子倒是争气，考上清华大学，毕业后在市里当公务员。她守寡十多年，也算是熬出头了。儿子多次接她进城，她老人家嫌城里太吵，住不惯，不肯去。趁着自己身体还算硬朗，一直留在乡下，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是啊，我刚回家呢。”曲昭一时没反应过来：郭婶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我来了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郭婶点点头，转身要走。曲昭看出她似乎有话要说，就说：“郭婶，您到家里坐一会儿吧。这是我女朋友，你上次也见过的，不是外人。”他上次带柳诗颜调查自己身世的时候，曾到郭婶家里去过。

郭婶又看了柳诗颜一眼，这才迟疑着走进屋。柳诗颜起身给她倒了杯茶。郭婶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的时候，茶水溅到她手背上，她一边在衣服上擦着手背，一边说：“那个……曲昭，其实我见过你爸……”

“见过我爸？”曲昭怔了一下，两家相隔这么近，她见过他爸，这个不奇怪啊。一时间没有搞懂她的意思。郭婶说：“我是说，在14号那天半夜，我见过你爸……”

“是吗？”这一下，连柳诗颜都吃了一惊。“您是在哪里见过曲昭他爸？”她抢在曲昭前面提了一个问题。

郭婶说：“就在我家里。”

她告诉曲昭他们，就在14号那天夜里，大概是晚上11点多吧，她在家里筛完一箩筐米，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听到有人轻轻敲她的窗户。她守寡多年，对晚上的敲窗声特别敏感，当即就问是谁？对方说我是曲三旺。她犹豫一下，还是打开大门让他进屋，然后让大门一直敞开着。

曲昭心中越发好奇，问她：“我爸找您有事吗？”郭红妹摇摇头说：“好像也没什么事啊，就是坐在屋里喝杯茶，跟我随便聊了一会儿家常，然后就起身走了。”

柳诗颜想了一下，问：“那您当时，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呢？”郭红妹说：“没有呀，跟平时一样，当然，他平时也没怎么跟我说过话。”

“您还记得他去您家的具体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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