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里通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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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初中三年就要过去了，我的成绩不好。我总时刻提防着红红会真的在我和老孙之间插进一脚。阿爸曾指望把我培养成一名护士或幼儿教师，可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让他失望了。

我的其它科还可以，就是数学一门跟不上，越是成绩差的那门，连看到该科的老师都感到害怕，他没有责罚过我，也没有对我提出什么要求，我就是怕见到他，有时逢到上数学课的时候，我谎称肚子疼，干脆躲到宿舍里看其他书，我特别喜欢看连环画，关于爱情题材的故事，就看得更加痴迷。

我决定读完这三年，不管能不能拿到毕业证书，回去当农民就是。到了星期五，我就巴不得早些天黑，早些迎接星期六的到来，到了星期六，又巴不得上午快点过去，下午我就可以回家了，那种心情，既是为了能和老孙待在一起享受那分快乐的时光，又是为了和红红明争暗斗地角逐自以为天底下最美好的爱情。

老孙对红红淡漠，红红并不甘心失败，或许她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看到老孙能赚几个钱，就觉得他是当时村子里最理想的男人了，有志在必得的决心。亦非初中毕业后，也没有再上高中，也曾讨好过红红几回，红红却看到亦非从学校出来，种地种不惯，又没有手艺，连自己的零花钱还得向爸妈要，“良不良，莠不莠”的，没有出息。

那时红红早学会了织毛衣，当时羊毛线很贵，农村集市买不到正羊毛线，能买到的都是和绵纱混妨的，叫土纱毛线，心怀鬼胎的红红，竟想出了为老孙送毛衣的绝招。她把平日上山搞副业积攒来的钱，买了一袋深青色的毛线，靠她平日打量老孙的身材，织了一件既合身又漂亮的毛线衣，送给老孙。老孙不要，硬是要他收下。

老孙告诉我，红红把毛衣送给他时说：

“你走东家闯西家地为人做油漆，总是挨着北风受冻，经常加班到深夜，夜里多冷啊，你一个男人家，没有人体谅你，我来心疼你，这毛衣你穿在身上暖在心窝。”

我不会织毛衣，也没有钱，更想不到这份上，这点我自愧不如。但我不甘心会败给红红。当我在老孙家看到这件毛衣时，我难过地掉着眼泪。老孙问我为什么要哭，我就撒娇似地对老孙说：

“我不会织毛衣，我没能力让你不受寒不受冻，我对不住你。”

老孙说：“这有什么，多久的时间我没穿毛衣也没被冻坏呀，有件卫生衣就够暖和了。红红这件毛衣硬要叫我收下，我也硬要她接受我的25元钱，我想25元就是在商店里也能买到一样漂亮的货色了吧，我没有亏待她，也不想亏欠她的这分人情。”

我说：“如果她硬是不收你的钱呢？”

老孙说：“那我也不要她的毛衣呀，她硬要留在这里，我也只好给她送回去了，大不了送到她家里去就是了。”

这样一说，我心里安心了。我下决心，等毕业了，也一定学会织毛衣，给老孙织一套更合身更漂亮的。

就在这个时候，文化大革命的形势像暴风雨一样席卷而来，从先前的破四旧立四新发展到红卫兵组织各个战斗队。大字报，小字报铺天盖地，毛主席语录书人手一册，吃饭前要先学习，睡觉前也要学习，对阶级斗争要念念不忘，时刻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初三上学期，我们学校就基本处于半停课状态，我们每个人的臂上都别了一个红卫兵的袖章，斗走资主义的当权派，批判资产阶级的教育思想，巩固无产阶级的思想阵地。

张牙子这时也出尽了风头，成为村里的“革命积极份子”，红卫兵的大头头给了张牙子一个小头头当了，好不威风。

当时的红卫兵分为两派，两派都说是保卫毛主席党中央，我也搞不清楚哪派才是正确的，两派打来打去，死了不少人。到处都布岗设哨，老孙去外村搞油漆，不是这边盘查，就是那边受阻，因而能做的活顿时少了下来。可是和生产队订的合同是一年一度的，中途不能退，这下老孙的麻烦可大了，因为副业款是不能不交的，张牙子的钱又不能不给。俗话说，“薄木板经不起脚踩”，因此把仅有的一些积蓄全部垫光了，形势还不见好转。没料到他老孙才风光一度，现在就陷入了困境。有时本村找不到油漆活来干，外村又不能去时，也只好下田做些工分，以减轻损失。

红红看到这样的势头，立即觉悟起来，革命立场变得异常坚定了。她敢肯定老孙这一关是过不去了，早早地和他划清界线。从这意义上说，倒是她让我吃了定心丸一样，不再成为我的情敌了，我为她这样的改变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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