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烽火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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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张牙子这个混蛋，我还想起老孙有次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

老孙14岁那年，有一次，老孙在山上采野菇，看到一只穿山甲从洞中爬出来，他正要上前去捕它，不料它感觉到了动响就卷成一团，一滚就滚到山谷里去了，他曾听人说过，“穿山甲一旦被人看到，滚上也死，滚下也死，”于是不甘心这样落空，就沿着那只穿山甲滚下的路线，跟踪下去，没料到的是，那只穿山甲还在山谷里抱成一团，他欣喜万分。而当他真要去抓它时，又怕它会咬人，不敢下手，想来想去都没办法，就试着用脚将它一踢，结果踢一下它就滚一步，因为这谷底是平的，滚没地方去了，所以滚了一下，还在那边抱成一团，越是踢它，它抱得越紧。老孙后来终于想了个办法，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先摊开在地上，然后用脚将穿山甲踢到衣服上面，再将四个衣角扯起来，光着膀子提着衣服往回走。

到了大路上，碰到了张牙子，张牙子是个无赖，比老孙大五六岁，看他手里提了一包东西，就问它是什么，老孙说，是穿山甲，张牙子一听，就翻着脸对老孙说，你怎么把我养的穿山甲抓走了？硬是把老孙的穿山甲抢了去，老孙要和他说理，张牙子不仅不说理还把老孙骂得狗血淋头，最让老孙难过的是，张牙子骂老孙是反动军官的儿子，是学老麻（我们那边人称闽南一带的说闽南话的人为学老，女的就叫学老麻）养的杂种，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不许你再胡作非为等等。老孙非常委屈地哭着回家。

回到家里，他妈看他哭得挺伤心的，就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老孙将穿山甲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母亲好言相慰，母亲对他说：“‘避狗不是傻人’，不要和这种人计较，一只穿山甲也值不了多少钱，就当没有捕到吧。”

有天夜里，他妈妈当着我的面，想把张牙子骂他爸是“反动军官”，骂他妈是“学老麻”的事给老孙讲个明白，于是讲述了她和她爸的一段往事。

他妈说：“抗日战争的时候，我们整个国家民族处于危亡的边沿，南京沦陷，中央政府迁到了重庆，省会失守，省政府迁到了永安。厦门等沿海城市，几乎天天遭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厦门沦陷时，我一家被大轰炸冲散了，我在逃难途中，遇上了我堂叔陈休荣，于是和这位堂叔结伴逃到了长汀。再后来跟随堂叔到永安。堂叔是省政府的一个小职员，看到形势这么严重，也是想回家将家属接到后方去，当时以为长汀还算比较安全，厦门大学也是迁到长汀去的。所以就把长汀当做疏散目标。没料到他刚回到厦门，就遭遇到这次大轰炸，家属也找不到了。只好只身返回后方，我与堂叔在这逃难途中邂逅，他就成为我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到了永安之后，堂叔将我安排到当时的省立第七中学继续完成学业。我因为身受日本帝国主义带给的苦难，国恨家仇，使我对日本帝国主义恨之入骨，誓要献身抗日救亡工作，在学校加入了三民主义青年团，一腔热血在身，准备随时随刻应召参军参战。

就在这时，永安也时遭日寇飞机的骚扰，警报声时常响起。我的学校在吉山，是一个遍僻的山谷，当时的省主席刘建绪的公馆就在我的学校附近。你阿爸叫孙立奇也住在吉山，是刘主席门下的一名办事员。每当紧急警报响起时，大家不得不躲到防空洞里，由于多次我和你爸躲在同一防空洞里，因此两人便结识了。

吉山有一条流往永安城里的小河，是燕江的上游，自从我们结识后，经常在这条小河旁一起玩，春风吹得我们心神荡漾，我们互相谈论当下的抗战形势，互相表达自己的抗日意志和决心。总要把一腔热血献给苦难的祖国，献给自己民族，常常激昂慷慨，有时声泪涕零。是这些热爱祖国、热爱民族的共同心声，将我们俩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这里离永安城数公里，三面青山围成的一片谷地，相对来说，比较隐蔽。山上林木秀茂，常年鸟语花香，如果不是这些警报声，扰乱了这方宁静，那真是世外桃源般地让人感到舒适和自在，我和你爸时常到学校后面的山上找块空地静听林里的蝉鸣和枝头的鸟叫，有一次，你爸看到一朵开得非常漂亮的野花，灵机一动，叫我闭上眼睛，我还以为他要小解呢，谁知道他把那朵野花采到手之后，一本正经地用一脚跪在我的面前，很诚挚地说：‘密斯陈，请你张开眼睛，这里没有玫瑰，让我以这朵小花代表我的诚挚的心向你求爱，请你接受我的真诚和庄重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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