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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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孙嘉淦只猜对了一半。

太监王廉带了乾隆的口谕，叫孙嘉淦去御花园，同皇上一起饮酒赏月。孙嘉淦又问皇上还有何吩咐，王廉答，只说让孙嘉淦去御花园赏月，再没说别的。孙嘉淦已经激动万分的心情顿时凉了下来，他本以为皇上宣他进宫是为了废捐的事，却原来只为了饮酒赏月。孙嘉淦又问还有什么人，王廉说皇上还叫鄂尔泰也去赴宴，再没有别人。

真个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孙嘉淦想罢，似乎猜出了几分乾隆的意思，对王廉道：“老王，你稍等一下，我去拿样东西就走。”说完，径至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

王廉笑道：“孙大人，拿了什么好东西啊，是孝敬皇上的么？”

孙嘉淦从袖子掏出一个拳头大的小坛子道：“是宝贝，却不是给皇上的，是给鄂尔泰的。现在不能告你是什么，去了就知道了。”

孙嘉淦坐了轿随着王廉到紫禁城，进了西华门，入隆宗门，走北夹道而西，再转一个弯儿，走进了御花园，站在钦安殿丹墀下等着王廉进去传话。一边等着一边在想，说是吃酒赏月，却不见御花园内有宴席，倒听得里边热热闹闹，好像是在钦安殿里摆了宴。看来乾隆吃酒是假，果然是别有用心。

正在思想间，王廉已经回了话，走出来道：“皇上叫进。”

孙嘉淦进了钦安殿，只见宴席已经摆下，却是分为三桌。乾隆居中坐一张桌子，左右各放一张桌子，一边空着的是给自己留着的，另一边座上坐的正是军机大臣鄂尔泰。

孙嘉淦定了定神，走到乾隆面前叩首道：“老臣孙嘉淦谢皇上赐宴。”

“起来吧。”乾隆今日心情大好：“坐到那边位子上去，咱们君臣边饮边聊。”

孙嘉淦又叩了一个头起来，坐到自己的位子。王廉走过来要给孙嘉淦倒酒。孙嘉淦一把攥住他的手道：“慢着。你这酒可是‘千年醉’么？我孙嘉淦可是不想再睡七天七夜了。”

王廉笑道：“瞧您说的，那‘千年醉’是随便给人喝的么？你能喝上是你的福份。这回就是有，也不给你喝了。”

孙嘉淦也笑道：“那敢情好，这福气我孙嘉淦可受不了。”

乾隆听了也笑道：“孙嘉淦，那七日在棺材里睡得可好？”

孙嘉淦正拿了酒要饮，听了这话急忙放下酒杯道：“皇上拿老臣开玩笑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抬着棺材来逼朕，朕岂能让你白白来一趟，怎么着也得让你在棺材里躺几天吧。朕给你那瓶‘千年睡’，是当年圣祖在位时，蒙古汗送来的贡酒。人只要饮上一杯，就会立刻晕睡两三个时辰。因为此酒性情奇特，一直藏在深宫，渐渐就被人忘了。因朕小时候听说过，便一直记得。那日特地叫人找来，要试试你的胆量。”

“皇上如天之仁，明鉴万里，所以才不让奴才学史鳅。”

“朕不是昏君卫灵公，却也不要你来拍马屁。”乾隆看看自己杯中酒，又道：“朕赐给你的那壶酒，恰好是够睡七天的酒量。所以朕才下旨，必须要停灵七天，方能出殡。你可知道？”

孙嘉淦恍然道：“原来如此。不过，幸亏奴才那晚醒的早，不然就让孙三那个王八蛋给害了。”

乾隆笑道：“那是朕命中不该失却良臣，是上天赐朕之福啊。”

孙嘉淦和乾隆提到这件事，鄂尔泰不由面露尴尬，从座位上站起，走出来跪倒在乾隆面前道：“皇上，上次孙三勾结管家暗害孙大人的事，奴才实在是不知情。都是管家武洪的专断。”

“我知道。那夜你在宫内军机处值班。当夜紫禁城各门来往纪录，我都查过了，没有与你有干系的人。如果真是你指使的，恐怕这顿饭就不在畅春园请你了，却要换到狱神庙啦。”

鄂尔泰听了，方把一颗心放下，回道：“皇上圣明烛照，洞鉴万里。老臣总算是清白了。”

虽然乾隆将此事轻轻揭过，孙嘉淦却不答应，直着眼睛瞪着鄂尔泰道：“清白？你让管家武洪买通孙三，在我府里安下眼线，也是清白的？你逼牛映天尸谏，不死就流放黑龙江，也是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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