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权力斩断的血缘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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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车马劳顿，让萧麒有些疲惫了。上下眼皮有点想在一起的冲动，尽管他的主人并不允许他们那么做。但是这一切不是让萧麒感到最不安的地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盘得很整齐的秀发，萧麒却并不满意，容貌、才华，这些别人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在萧麒眼中都是与生俱来的，现在她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家人。可不巧这一路车马劳顿之后，萧麒没有看见她的家人，没有看见雪地里那几个简朴，却又洁白地令人心旷神怡的毡帐，而是契丹国那不算是甚为华丽，却充满着肃穆和庄严的皇宫。

“皇后娘娘，为何我没见到我的家人，为何不送我回家？”萧麒转过身子，看着站在自己背后的述律后，有些焦急地问道。

“傻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让你回家呢？但是让你家人来此，与你团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是更好么？”述律后抚摸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萧麒那精致如丝般的秀发，微微地笑了一声，画过妆的萧麒更显得风情万种，红扑扑的有些婴儿肥的脸，散发着一股极其原始的诱惑。想想即将步入皇家的萧麒，述律后隐隐有一丝担忧，她不知道这个妖艳女子，将来是她子孙的贤内助，还是个天大的祸害。

“我……我明白了。”萧麒点了点头，述律后的话让她恍然大悟，只有皇族才有居住在皇宫禁苑的权力，把她接来，再让她的家人和她长久团聚，萧麒听出了述律后的言下之意，她可能真的要出嫁了，那夫君会是谁？一眼便相中自己的耶律倍，勤奋勇敢的耶律瑾，还是那个暴虐成性的耶律李胡？萧麒感觉喉咙被人牢牢锁住了一样，她不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更想追求自己自由的婚姻，父亲也很维护她，但是今天她即将出嫁，却无权知晓她的丈夫到底是谁，更别谈自由恋爱了。受拘束的感觉马上将萧麒这只野物抓进了金黄色的牢笼，失去自由的感觉阵痛，痛的让萧麒很反感。但是她又能怎么样呢？

“皇后娘娘，可汗有令，让三小姐和您在书房与之相见。”一个传令兵在门外恭敬地说道。

“嗯，我马上过去。”述律后说完为萧麒插上最后一根金钗，前几天还看起来和平民之女毫无两样的萧麒现在立马显得光彩照人，毕竟这么早把萧麒接进宫来，就是想让她沾染一下宫中的习气，自然不能在容貌上先输了别人。

“可汗。”面对着书房端坐着的阿保机，萧麒像往常一样欠身施礼。“免礼。”阿保机摆了摆手示意述律后和萧麒免礼。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总而言之此战，暴露出我军平时的警备不严，才有此乱。因此，耶律倍，朕封你为丹东王，总督渤海之地，即刻起行，好好守备彼处。”

“是！”耶律倍抱拳说道，说完就转身要离开，还偷偷地给萧麒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在那边等着她。萧麒也看出来了，便很会心的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倍儿，我看边关风雪难忍，此番萧麒便不与你同去了，若是萧麒给你写信，我定会派专人尽速给你送到。”耶律阿保机说完就转向了耶律瑾，好像故意忽略了耶律倍已经开始变形的表情。

“瑾儿，这次你独自拿下黄龙城，很勇猛，有你在身边，朕很放心，这次的值令官由你当，这段时间负责管理扈从骑兵，明白吗？”耶律阿保机继续忽略掉了他二儿子的表情，看了看身边一声不吭的几个契丹的主要将领。

“耶律休哥，此番你立了功，我看你也别当北地王宾客了，我让你在北院当个将军吧。从此，你就与耶律沙同理北院事，千万不能再让反叛之事发生了。萧跶凛，你也官升一级，与萧思温同理南院事。”阿保机布置道。

“是！”众将抱拳受命，但是两个皇子却在这看似合情合理的安排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看的周围的人有点觉得奇怪。

“父汗，能不能让瑞云与我同去，瑞云是我的……”先开口的是耶律倍，但是他还没怎么说，就被阿保机打断了。

“瑞云怎么了？身为女子，她是不能在那苦寒之地呆着的，在宫里呆着多好？一个妇道人家到处乱窜干什么啊？”阿保机的声音还没有断，紧接着耶律瑾的声音就跟上了。

“父汗，儿臣不能担此大任，还是另寻高明吧！”耶律瑾伏着脑袋说道。

“你们俩话怎么那么多？孝顺孝顺，顺即是孝，好了，就这么办！”阿保机说完起身转入内堂，不再理面前的两个皇子了。虽然都对这个命令有异议，但是两个皇子此时的心理状态却不一样。

耶律瑾站起身来，恭敬地垂着眼帘，尽力装出一些对这个职务无法承受的惊异，其实内心的世界早已不是这样，在狡黠的月光下，只有耶律瑾的目光和这月亮一样，冲破了时间所有的黑暗，在夜幕中散发着冷冷的光芒，耶律瑾在心中冷笑着，透过那茫茫的烟雾他的视觉却反而变得特别好，他能看得见那薄雾后面，命运女神为他静静打开的大门，他能看得见自己远在天边却触手可得的未来，仿佛自己已经君临天下了一样。那不可名状的未来，虽然飘渺，虽然充满着危险，但是就像可口的大菜、美酒，令人垂涎的美人一样诱惑着耶律瑾。让他停不下自己的幻想，停不下自己追名逐利的步伐。

“三小姐，这上京的房子虽好，却是新的，要不奴婢给您出去找点花儿来，装扮装扮，也不缺了生机。想来三小姐最爱游山玩水的，要是没了那花花草草，不又得把小姐给憋着了？”佳鸾走过来擦了擦刚刚还帮着萧麒搬东西之后留下的汗水。

“你这丫头哪有都好，就是嘴碎。”萧麒笑骂了一句，思索了一下，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花儿，但是腊梅很好弄，正好也不为难了佳鸾于是她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佳鸾说道：“那弄点腊梅来吧。”

“是。”佳鸾说完走开了，只留下萧麒一个人，刚刚搬到上京来的萧思温一家举目无亲，就包括现在坐在窗边呆呆看着远方的萧麒。萧麒灵秀的眼睛，木然的看着远方，和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极不相称的呆滞目光，所望着的方向是东北——渤海国的方向。

现在，有个叫耶律倍的笨才子，更让她担心。萧麒对他满心都是歉意，但是又能怎么样呢？身在帝王将相家，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让很长时间都在边关领兵的二皇子耶律瑾担任京城值令官，反而将长期在京城的耶律倍调出去，还不让自己一起去，萧麒已经看出了阿保机这么做的心思，萧麒突然发现自己就是阿保机用来指认下一任接班人的那只金笔，而且，她最终将会是耶律瑾的人。虽说阿保机还向耶律倍承诺自己写信会第一时间送到他手里，也没有让耶律倍无事不能上朝，但是他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萧麒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是，耶律倍那个泛着一股子傻劲的书生可未必知道。先丢了王位继承权，再丢了自己的爱人，萧麒觉得没有人比耶律倍更难过了，不过还好，他不知道也好。有时候萧麒觉得像自己这样想太多确实是种痛苦。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眉头紧锁，萧麒开始有些担心耶律倍了，不谙世事的他或许活不长了，这个可怜的长子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在想立耶律瑾的阿保机和想立耶律李胡的述律后面前，无论是怎么样的垂青，都轮不到他了。萧麒为这个几天的恋人悲哀，想救他，却并没有办法。萧麒看起来没有表情，心中却已经哭过很多遍，她知道自己不去送他一程，可能以后就再无法相间，但是她还是狠下心来，不去看他。

她怕自己再流泪。

耶律倍看了看身边富丽堂皇的人皇王车队，却并没有感到一丝丝的幸福，这样的车队在他眼中和一个仆人、一匹瘦马相比没有任何区别，不是因为他看出了自己已经脱离了王位，痴心的他可能还在拿自己跟耶律瑾做比，但是他也不想想，到了这个年纪再拉出去镇边的皇子，恐怕也没有机会回朝继位了。

但是天下又怎样？君临天下又怎么样？满身书卷气的契丹皇子不把这些东西看得太重，他之所以觉得这车队简陋了些，是因为送别征夫的人群中，找不见那倩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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