哩得万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雅盛书屋yasheng2.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冥冥中,一阵冲天响的欢呼将萧麒从昏天黑地的睡眠中吵醒,睁开眼睛的同时,睡在自己身边的耶律质古也睁开了水灵灵的大眼睛,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早上一起来就这么漂亮,看来真正的美人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昨天晚上大军夜宿渤辽城,军中并没有预想到萧麒会留在这过夜,所以也就没有预备萧麒的毡帐,这么多大小毡帐中,住女人的只有述律后的皇后捺钵跟耶律质古这里,于是萧麒就在耶律质古的陪伴下过了夜,看着耶律质古抱着自己的这动作,昨天晚上睡的那一觉,两人姿势肯定很香艳。
“一大早上,聒噪什么?”萧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毡帐的外面,虽然隔着个帷幕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萧麒还是能听见毡帐外阵阵如潮水般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宛如群狼正庆祝饕餮大餐的来临。
“活狩礼。”耶律质古说出了一个萧麒闻所未闻的名词。
“那是什么?”萧麒很自然地问道。
“契丹的传统,将战俘在草原上放出,任她们逃跑,随后契丹骑士在后,肆意杀戮抢掠,抢到的就成为自己的奴隶。”耶律质古陈述着契丹作为一个部落的时候最为野蛮血腥的习俗,脸上却一点点表情都没有,仿佛说的不是自己部落一直保持的习俗,而是商纣王几千年前早已褪色的暴虐一样,淡定地让萧麒有些心悸。
“如此野蛮的习俗,为何我在阿里拔部没见过?”萧麒想了想,自己身为阿里拔部大汗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父亲搞这种野蛮的仪式。
“看来我需要加个限定词,迭剌契丹?”耶律质古说完微微一笑,从一边抽出萧麒的红袍和貂绒,披在了萧麒的身上。“场面会热闹非凡,我们也去看吧。”
萧麒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的迭剌契丹铁骑比自己所见到的阿里拔氏军队看起来血性野性得多了,这支军队本来就要更加野蛮一些,想到这里萧麒突然有些心悸,一个无可回避萧麒却曾经试图回避的问题再次浮上萧麒心头——契丹迭剌部跟阿里拔部内战了怎么办?以前萧麒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觉得可能性很小,而且想这种问题有些忤逆的嫌疑,但是她现在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如同一片乌云般凝固在了她胸口,让她再也不敢忽略这个问题了。她依稀记得,有人说过,兵者死生之道,不可不察。宁可备而不战,万不可战而不备。可是到底文明的多的阿里拔氏军队能靠什么击败迭剌契丹的骑兵呢?萧麒边走边想,有些不能集中精神,但是两个字还是很快从萧麒的脑袋里浮现了出来,模糊,但萧麒一下就抓住了这两个字——纪律!本来萧麒就不怎么想看着野蛮的典礼,但是耶律质古一直拉着萧麒走,萧麒也就来了,骑上那匹黑马之后,耶律质古便领着萧麒来到了人群最为密集的那片草原,想来也就是举行活狩礼的地方了,还没看见耶律阿保机,萧麒就看见了趾高气昂的述律后骑着五花连钱的骏马徐徐而来,怀缀马刀、背负箭囊的她神采奕奕,身边的侍女们没有一个不行,全部衣甲骑马,宛如一支精锐军队一般威风,身边的军官士兵纷纷下马跪拜,而身为皇亲的萧麒跟耶律质古也不得不马上作揖,目送这位威严的皇后走向了前面的耶律阿保机。
“皇后娘娘怎么穿成这样……”萧麒觉得挺奇怪的,她之前没见过皇后,所有关于皇后的印象全都是汉人诗书里的描绘,她读到的皇后应该是朝服凤冠,面容慈祥而威严,母仪天下,自己还真没想到自己第一个见到的皇后居然是这样。虽然自己也是个离不开弓马的女子,但是那都是她在凶险的三江平原上护身用的基本用具,再说毕竟述律后是皇后啊,总不可能跟自己一样面临出门都有可能被野狼咬死的危险吧?
“母后一直都这样,麒儿姐可曾听闻白马青牛之辞?”耶律质古抬眼看了看身边的萧麒问道。
“那是当然。”萧麒回答,白马青牛是契丹的一个经典的传说,无论是阿里拔契丹还是迭剌契丹,只要是契丹人都会知道这个传说,主要内容是骑乘白马的仙人在潢水上游水草丰美之地遇见了骑着青牛的仙女,二人情投意合,结发夫妻,他们的后代就是契丹人,所以契丹的上京也是“临潢府”萧麒连汉人的书都看,契丹人自己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
“据说母后年轻时曾乘马外出,遇见一位骑着青牛的女子,那女子看见母后就连连避让,此时后来也成为经典,麒儿姐有什么想说的么?”
耶律质古看着萧麒,好奇地问道。
“嗯,想来也是极有趣的,那兴许就是我们的祖先呢。”萧麒嘴上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心里却突然感觉述律后肯定是个凶狠歹毒又强势的皇后,俗话说神鬼怕恶人,说的估计就是述律后,再结合几天来自己对述律后的观察,萧麒觉得这一切肯定没错。毕竟,草原上到处都是青牛,骑青牛的女子未必还少了?为什么躲避述律后的那个女子就被众人所传扬呢?很明显是众人心中对述律后的恐惧在作祟,又不敢挑明了说,于是这传说可能就成了其他人心中对述律后恐惧的射影。看那文臣武将一个个点头哈腰的样子,说不定心里正害怕着述律后心情一不好对着自己练刀呢。
不过萧麒嘴上没这么说,毕竟萧麒还不知道耶律质古是不是述律后的女儿呢,万一真是如此,那岂不成对子骂父了?怪不礼貌的。
“瑞云,你钗横鬓乱之状,反而风情万种啊。”耶律倍从身后策马而来,萧麒往后看了看,原来是几个皇子们也纷纷到场了,耶律倍眉清目秀、貌似潘安,身着汉家衣冠,就连说话都文绉绉的,而耶律瑾则头顶兜鍪,环锁罩身,一言不发地领着休哥和斜轸两个虎背熊腰的副将,英气逼人,两人个性对比鲜明,萧麒不禁摇了摇头,真想不出来这样两个性格迥异的皇子居然都是述律后和阿保机的骨血,也许是遗传了不同的基因吧。
“太子陛下休要取笑。”萧麒垂下眼帘,静静地应了一声。其实心里反倒有些害怕,明明说好了要许给耶律倍的是自己的二姐萧瑶,可是现在自己反而这么受耶律倍的重视,虽然萧麒心里很高兴,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那耶律倍就是喜欢自己,可是她总感觉心里像是亏欠着二姐什么似的,耶律倍每跟自己多说一句话,萧麒就感觉心里多了一份不适,于是萧麒张开嘴说道“那太子陛下,您不需要去跟皇上还有皇后呆在一起么?我跟东青奴在这里呆着,挺好的。”
“嗯,那你们女士在一起吧,我先去父皇那里了。”说完耶律倍礼貌地跟二人作别之后,策马与耶律瑾一起到了父皇的身边,看着耶律倍远去的身影,萧麒心中非常纠结,一是自己虽然有点喜欢渊博的耶律倍,却从来没有打算真正跟他在一起,可是现在还是有一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在此,萧麒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什么意思,二就是如果不快点斩断这种关系,她又觉得亏欠了二姐似的,二姐都已经经历了一次丧夫之痛了,萧麒真的不想再跟她抢了,尽管这种“抢”并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自己要怎么摆脱呢?对面可是人皇王、皇太子和丹东国主啊,自己要是直接上去说,那可是亵渎天威的大罪,契丹的法律还不是很完备,估计耶律阿保机这类马上天子也不太懂什么有罪交有司处罚这样的道理,说不好自己就脑袋搬家了,萧麒觉得自己还年轻,可不想冒这个险!
都说生在帝王将相家是痛苦,萧麒原先以为那是古人的优柔矫作,现在她才真正发现了自己确实陷入了这种不堪的境地,进与耶律倍携手是违背自己心意,更要命的是得罪二姐。退就是亵渎天威的大罪,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人?萧麒现在突然想跟写下“不及卢家有莫愁”的李商隐一会,一起赋诗弄辞,因为她跟他有着同一样的感慨!
“麒姐,想听我给您讲讲两个哥哥小时候的事情么?”说话的是耶律质古,她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神秘而迷人的微笑,如一泓翠绿的碧泉一般深不见底,清纯却不简单。
“东青奴讲的故事,想必也是相当精彩吧,我洗耳恭听。”萧麒说完静了下来,一声不响地看着面前的耶律质古。
“据说大哥和二哥很小的时候,天降大雪,父亲着三位哥哥出去捡柴,大哥捡回的柴全是长短一致、干燥易燃的,而二哥捡柴虽然质量不怎么样,却捡得很快、捡回来的也很多,而三哥捡柴,都是些不能用的小枝。还有一回,父亲问大哥、二哥还有我,杜鹃不啼奈何之?大哥说诱之自然啼、二哥则说杀之不足惜,不知道我说的话,是不是给麒姐些什么启示呢?”耶律质古依旧是静静地笑着,萧麒感觉她这次的笑,既是一种善意的提醒,又是一种藏在字里行间的警告,不过萧麒却觉得奇怪,为什么耶律瑾从耶律质古的嘴巴里讲出,却是如此简单粗暴的一个人?似乎一切都在说明,耶律瑾并不是阿保机所见的那个耶律瑾,他只是想在父王面前藏拙罢了,有才能却懂得掩藏,这就是耶律瑾霸道上批的那件羊皮么?
“那么,东青奴你是怎么回答的呢?”萧麒微笑着回应了一句,不是真的想知道,而是给耶律质古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地听。
“我说的是:待之须莫急哦。”耶律质古嗓音如百灵鸟般清脆动听。一阵激烈的呐喊声之中,几十名妇女被契丹骑兵赶进了围场,萧麒骑在马上,貂裘加身,看见这群衣不蔽体、满脸恐慌的妇女,心中却莫名有了一丝恐惧、一丝寒冷,草原部落的战争就是这么无情,这些女子可能昨天刚刚被这些破门而入的契丹兵杀光了家人、毁了她们的家,现在却要马上面临着被人玩弄、终身顶着仇恨和屈辱去服侍仇敌的命运,萧麒裹紧身上的貂裘,她只能庆幸这场战争自己的契丹赢了,否则她虽然现在贵为阿里拔氏三小姐,也不会比她们有更好的下场,这个寒冷的冬天,仿佛变得更加寒冷了。
萧麒突然抬起了眼睛,她一张接一张地打量着面前这些失魂落魄的女子的脸,她希望她能够记住这一张张脸,记住这些看起来惊恐,却还能正常表达一个人感情的脸,很可能自己下次再看见这些脸的时候,这些脸就都已经被恐惧和草原上寒冷的北风变成了麻木的空壳,或者干脆落在土里发霉发烂,变为草原上的一抔净土。记住这些脸吧,萧麒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看见她们了,这些无名的生命无法永垂不朽,青史丹书也写不下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到时候,只有自己的记忆还能作为她们存在过的证据。
还没等萧麒记住每一张脸,背后就传来一阵阵弓矢脱弦而出的破空声,契丹健儿策马而上就来抢人,而那些跑得太快追不上的女子,他们则手起弓落就要了人命,其实契丹健儿胯下的蒙古矮种马怎么可能追不上那些靠两脚奔跑的孱弱女子?只是懒得追,她们是战俘,卑贱的生命,甚至没有任何让战马们劳累的必要,都是些随手便可弃置的生命,就如那些皇家猎场里被肆意追赶的梅花鹿一样。跑得快的女子已经被四处乱飞的弓矢扎成了刺猬,而跑得慢的这会儿已经在契丹健儿的怀中哭泣了,而那些得手的契丹兵,则开怀大笑,下作地对怀中的“战利品”上下其手,仿佛炫耀的不是人一样,而是打猎中获得的猎物!
可是她们明明是人啊,她们的生命就如此卑贱么?萧麒看着面前野蛮残忍的一切,却一言不发,她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也只能在内心质问着,苍白的质问也无法停下面前无情的杀戮,漠然地,萧麒从来没有过这种苍白的无力感。低下头去,萧麒不想看见面前这血腥而残忍的一切。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本站只支持手机浏览器访问,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