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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不朽
几日之后,这一日,张剑生刚从睡梦中醒来,睁眼便见阿雪与那白猿正在一旁看着自己,阿雪见他醒来,喜道:“叔叔,是老爷爷和阿白他们救了我们!”张剑生撑起身来,颇有些吃力,阿雪忙扶着他,道:“叔叔背后的伤发作了好几次,不过不用担心啦,老爷爷已经给你治好了,他说再过半个月就全好啦。”张剑生脑海里浮现出一些模糊画面,愣了一会,耳闻洞外萧声悠扬,道:“我们去见老前辈罢。”话音刚落,洞外传来声音:“不必了。”白发老者走了进来。
张剑生忙拱手道:“承蒙老前辈不吝相救,晚辈张剑生与侄女陆雪生感激不尽。”白发老者摆了摆手,笑道:“不不不,并非老夫出手相救,是……是阿白救的你们。”张剑生方才便听阿雪说起阿白,心下一阵疑惑,道:“阿白前辈可在哪?晚辈先谢过前辈救命之恩了。”阿雪身旁那只白猿昂首拍胸,“嗷嗷”啼叫几声。阿雪轻轻抚了抚它雪白毛发,微笑道:“它便是阿白,嗯……名字是阿雪给取的!”张剑生虽颇感意料之外,却也恍然大悟,拱手道:“多谢阿白大哥出手相救!”阿白颇通人性,“嗷嗷”又叫了几声。白发老者一阵忍俊不禁,哈哈几笑,道:“这猿本来没有名字,偏偏小娃娃给它取做‘阿白’,现下连老夫也这般叫上了。”张剑生忙拱手道:“还未……还未请教老前辈姓名。”白发老者手抚银须,笑道:“区区贱名何足挂齿?老夫慕容不朽。”张剑生道:“久仰慕容老前辈,只是不知我和阿雪是怎生来到这里的?”慕容不朽道:“不忙不忙,你已几日没有进食,天色也不早了,先吃过东西再作细说罢。”走到洞外,阿白和阿雪随在他身后跟了出去。
过了一会,便见阿雪怀里捧着一些枯干树枝走了进来,阿白拖着一只死兔、慕容不朽手执一柄木剑先后进了洞来。这时,只见慕容不朽使动木剑,几个起落,轻描淡写便将死兔斩成几块,阿白当即便拿过兔头在一旁生啃起来。张剑生目瞪口呆,心想:“寻常木剑竟也能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想来慕容前辈定是个出世高人。”慕容不朽若无其事,笑道:“我们人可得吃熟的。”取出一段火折,点燃干枯树枝,烤起了兔肉。
过了片刻,山洞里便充满了兔肉香气,三人也便吃起了兔肉来。待得吃完所烤兔肉,天色已晚,慕容不朽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罢,有甚么事明日再说。”径自携了一柄木剑与一段竹萧出了山洞。张剑生与阿雪相视一笑,也便靠在山壁上睡了过去,耳边不时便传来剑舞风动的声响。
第二日一早,张剑生携着阿雪出得山洞,便见慕容不朽正在雪中舞剑,身形飘逸,剑刺飘雪,忽见他身随剑动,向前方斜刺而上,张剑生一阵讶异,脱口便道:“碧空万里!”慕容不朽闻言收招站定,道:“你何以晓得?”张剑生道:“这是‘灵空剑法’的第三式,之后就该挥剑横削了。”慕容不朽“咦”的一声,笑道:“看来天下武学倒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张剑生不解其意,问道:“前辈使的可不是灵空剑法么?”慕容不朽笑道:“非也非也,这是老夫家族世代相传的青霜剑法的第六式,恰好也叫‘碧空万里’。”张剑生恍然大悟,慕容不朽走到二人身前,笑道:“可是想知道如何得救之事?”张剑生点了点头,慕容不朽笑道:“且到里边说罢,这小娃娃可受不住这般风寒。”阿雪一听,拉着张剑生的手,怔怔地看着慕容不朽,便是在说:“老爷爷,莫要再取笑小女子啦。”慕容不朽不由得抚须微笑,当先进了山洞去,张、陆二人也便跟了进去。
三人进到山洞,坐下身去,阿雪问道:“老爷爷,阿白去哪啦,我找它不着。”慕容不朽笑道:“下山找吃的去了,小娃娃这般惦记着它,难怪它那般喜欢你。”阿雪一阵害臊,“嗯”了一声,慕容不朽朝她微微一笑,转向张剑生道:“十天前阿白下山去捕食,便带回来两只小野兔与你二人,那时你背后受的奇伤发作,老夫一番查看之下,恰好学有一门内功可化去那奇伤,便即运功助你疗伤,之后你第一次醒来后不久又发作了一次,不过总算越来越好了,不出半月,便可尽数化去。”张剑生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慕容不朽道:“你二人可不是川蜀之人罢?”张剑生点了点头。慕容不朽又道:“这也难怪,若是本地人,理应事先得知何时会有雪崩发生。”
张剑生前思后想一会,道:“难怪那天没人上山。”见慕容不朽慈眉善目,绝非歹毒之人,便将与恶虎帮发生过节一事说了。慕容不朽道:“你失了武功,纵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却也打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张剑生大感讶异,道:“前辈何以知道我失了武功?”慕容不朽笑道:“那日老夫为你运功疗伤,便已发现你本来身负不俗武功,但却全身经脉尽断,不出意料的话,便是背后受的奇伤所致。”换了一口气,又道:“那出掌之人武功定是极高的,只使了四成功力便有如此威力,不知伤你的可是甚么人物?”张剑生心下惊道:“没想到老前辈竟然料事如神!不好……”想到这里,忙向阿雪道:“阿雪,你在这山洞里待着,我跟老爷爷去外边说话。”阿雪见他神色郑重,便点了点头。张剑生忙拱手向慕容不朽道:“老前辈,可否外边一叙?”慕容不朽当即把木剑往石壁上一放,知他定有心事不想让阿雪知道,笑道:“有何不可?”当先出了洞去。张剑生又向阿雪叮嘱道:“外边风雪大,可别跟出来。”见阿雪点了点头,便即转身出了洞去。
这时,张剑生问慕容不朽道:“前辈可认得‘玄冥血掌’这门功夫么?”慕容不朽摇了摇头,张剑生又问道:“那玄冥教呢?”慕容不朽道:“玄冥教?老夫年轻时在江湖上便时常听说这教派名头,因行事诡异,又多做恶事,江湖上称之为魔教,难道现下还那般猖狂么?”张剑生道:“不错,我背上那伤便出自那魔教教主花流水之手。”慕容不朽叹道:“老夫只记得数十年前那玄冥教教主是个叫花无天的,其他的便不清楚了,嗯……那甚么花流水多半是他的子嗣罢?”张剑生点了点头,道:“前辈可别与阿雪说起此事,之前每次她问我,我只告诉她是摔伤所致,此事……此事牵连甚多,绝不可让她知道了,她一知道,定要百般问我。”慕容不朽见他神色郑重,当即点头答应。张剑生问道:“嗯……阿白可有带回来那把剑?嗯……是有用布裹着的。”顿了一小会,又道:“不不,剑放在驴子身上,定是叫雪给埋了。”慕容不朽笑道:“待阿白回来之后你便跟它下山去找找,多半能找着的。”张剑生点了点头,跟着双膝下跪,拱手道:“慕容前辈与我素不相识,却出手相救于我和阿雪二人,日后前辈若有甚么吩咐,晚辈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容不朽扶他起来,笑道:“老夫救人岂会图求所报么?那也当真小瞧了老夫也。”张剑生顿时只觉他言语间与张三丰一般不怒自威,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接话。慕容不朽笑道:“阿雪那孩子,莫说那畜生喜欢她,老夫也很是喜欢呢,前几日你背后奇伤遇寒发作,她可是苦苦地求我定要救你。”张剑生心下一阵欣慰,道:“她……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的。”慕容不朽抚了抚银须,问道:“那日后你二人待要何去何从?”张剑生叹了口长气,道:“随遇而安罢,既然到了这里,若前辈又肯收留,便待上个三年五载又有何妨呢?”说完与慕容不朽对视而笑。
阿白下山捕食,当天午后,便拖着一头死山猪回来,慕容不朽用手跟它比划了几下,阿白便带着张剑生下山寻剑去了。那山洞位于蜀山主峰约莫千丈之高处,因山势陡峭,下山也便较快。不久,阿白便带着张剑生来到此前他为雪崩所埋的地方一带,阿白嗅觉甚灵,不一会儿,便把那老毛驴的尸体从积雪中挖了出来,因天气严寒,驴尸并未腐烂,只是被冻得如玄铁一般发硬。张剑生一见老毛驴成了这般模样,心头泛起一阵酸楚,忍不住眼圈泛红,回忆起这几年以来经历的种种,老毛驴任劳任怨,不知驮着自己与阿雪走了多少路,终于几滴泪水忍不住滴下。
好在黑玉剑与一个行李包袱被老毛驴压在身下,没被崩雪冲走,张剑生将其取出,扯开裹剑的灰布,拔剑出鞘,耍了几下,便感得心应手,俨然便是那跟随自己多年的黑玉宝剑。阿白见他舞剑,不住地摇头摆手,便是在说:“我不吃驴肉,我不吃驴肉。”张剑生见状停了下来,先是不解,寻思一会,会了它意,微微一笑,道:“猿兄,咱们一块把它埋了罢。”说着蹲下身去,在这一处雪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将老毛驴尸体埋了下去,见不远处有株为积雪层层盖住的大树,走了过去,斩下来一段树干,将之削成一块薄板,在板上刻上了“挚友驴兄之墓”六字,插进土里,跪下拜了三拜,道:“这是我拜驴兄的。”又拜三拜,道:“阿雪没来,这是我代她拜的。”一番跪拜过罢,带着黑玉剑等细软物事与阿白一同上了山去。
待得回到高崖山洞,阿雪问起老毛驴一事,张剑生不想隐瞒,便将事情告诉了她。之后的几天日子,阿雪一直闷闷不乐,话没说一句,吃得也甚少,张剑生和阿白想尽法子逗她开心,却也无济于事。好在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阿雪也将此事渐渐地淡忘了。
一年多时间转眼即过,阿雪已然长成一个九岁多的小少女,张剑生看着她一天天地长大,心下甚感欣慰。这一日,又是一年寒冬,蜀境内如往年那般银装素裹,张剑生正在山洞外的空地上教阿雪习练几招粗陋剑法。张剑生忽然停剑,道:“慕容前辈和阿白走了好几天了,阿雪可想不想他们?”心下又不禁想到:“前辈往日都是让阿白下山猎食的,何以那晚亲自下山却又迟迟未归?莫要遇上甚么事了罢?不不,前辈武功出神入化,真要遇上甚么事也定能迎刃而解。”阿雪道:“我们不如下山去找找他们罢,阿雪好久没下山去啦。”哪知话音刚落,却闻山上传来声音:“不必了!”那声音中气强劲,正是发自慕容不朽,只见他使开慕容家轻功身法,从距山洞十余丈高的地方落了下来。阿雪大喜,忙过去抱着他腿,柔声道:“老爷爷,阿雪可想你啦。”慕容不朽摸了摸她头,笑道:“可是想老夫再教你吹奏几首曲子?”阿雪点头“嗯”了一声。慕容不朽笑道:“那《凤凰台上忆吹箫》可学会了没有?”阿雪又点了点头。慕容不朽大笑道:“甚好甚好,阿雪学甚么东西都快,待会老夫再教你一曲《泛沧浪》。”
张剑生见他方才从山上下来,此时衣物、头发上又沾着许多雪花,不禁一阵疑惑,哪知正欲开口相问,却见阿白也跟着从山上下来。阿雪见了阿白,不禁眉开眼笑。张剑生却更是满脸疑惑,没忍住好奇,问道:“前辈,那晚你跟猿兄可不是下山去了么?何以却从山上下来?”慕容不朽从衣袖里取出一件物事,笑道:“你瞧这是何物?”张剑生见那物通体雪白,形似萝卜,长有长须,道:“人参?”慕容不朽笑道:“说对了一半,这可是千年雪参,有祛除百病、延年益寿、保容养颜的功效。”张剑生迟疑一会,正欲开口接话,却听慕容不朽又道:“还可接经续脉、增进功力。”张剑生心头一怔,忙道:“前辈……要……要这何用?”慕容不朽道:“你已猜到,何必再多问?”将千年雪参抛给了他,张剑生伸手接过,久久不能言语。
慕容不朽笑道:“老夫留心你很久了,赶紧吃了它罢,老夫还有几套功夫想传授与你呢。”张剑生颤道:“前辈……我……我……”慕容不朽道:“难道你倒想在这荒山野岭一直陪着老夫亦或是下山再受人欺侮不成?你答应,老夫可替阿雪不答应。”低下头向阿雪道:“老夫也得教你几套功夫,可想不想学?”阿雪连道:“想!”张剑生也便把整颗千年雪参服了下去,顿时便感气血畅通,好不受用。慕容不朽笑道:“再过一个月,便可开始练功了。”张剑生只得不住地称谢。
一个多月过去,时近孟春,天空没了飘着的雪花,山上积雪也正慢慢地融化。这日一早,慕容不朽便和张剑生来到山洞外空地上,只听他道:“现下你全身各处经脉已经接通,虽然武功招式还在,但内功俱无,须得从头练起,老夫有一门我慕容家族世代相传的‘龙象神功’可传授于你,便是先前为你化去‘玄冥血掌’的那门功夫。”仰头长叹一声,心想:“这门功夫若再不传人,不久这世上便再没人会啦,嗯……他……他可还在这世上?”想到这里,道:“剑生,现下你便是我慕容家族的弟子,也是老夫的大徒弟,没有老夫的允可,不可将此门功夫擅传他人,你可否能做到?”
张剑生闻言,怔住半饷才道:“拜师?我……我已有师门……”慕容不朽望了他一眼:“老夫早瞧出来了。”张剑生心头又是一怔,忙拱手道:“我是……我是武当派的弟子,张三丰的……三徒弟。”慕容不朽知他不善打诳,笑道:“张真人?那老夫可倒没瞧出来。”张剑生面露喜色,道:“前辈认得师父他老人家么?”慕容不朽笑道:“认得认得,几十年前在武林中名噪一时的武当创派祖师。”张剑生道:“没经过他老人家的同意,我……我不可另投他师。”慕容不朽“哼”了一声,道:“你当是我求你学么?哼,若不拜师,我慕容家的功夫岂容你轻易就学去?既然如此,便下山去罢,张三丰的门人也就这般见识。”话一说完,便即运起轻功,往山上遁去。张剑生愁眉紧皱,不知所措,待得片刻,只得先回了山洞。
这晚,张剑生心事重重,始终无法入睡,心下寻思:“前辈那般美意,我却那般不领情意,难怪他要那般生气,只是师命始终违背不得,我……我也只能没甚么办法了。”想着想着,忽然耳边传来萧声,心想:“前辈在外边!”心头一动,想到:“我出去跟他解释解释。”耳闻怀中阿雪细微的呼吸声,知她已经睡熟,便轻轻地把她身子靠在山洞土壁上,悄悄起身出了洞去。
出得洞口,那萧声更是清晰可闻,“空谷清幽,一缕相思,辗转千百回,轻洒相思泪。我忆故友天一方,欲往观之却不能,幽谷明白伴我心,遥寄一缕相思情。思绪如潮涌,却是无语凝噎。故友似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喃喃细语诉衷肠。”正是一曲《空山思故人》。待得片刻,曲罢音逝,张剑生见慕容不朽盘坐在地,缓步走到他身后,此时此刻,只见明月高悬,繁星点点,身处千丈高崖,不禁思绪万千。
慕容不朽收起竹萧,道:“怎么?”张剑生道:“晚辈……睡不得去……”慕容不朽道:“你不想学也罢,由得你了。”张剑生迟疑一会,道:“方才前辈所奏萧声颇有凄凉哀伤之感,前辈可是在想些伤心往事么?”慕容不朽沉声半响,道:“那是一曲《空山思故人》。”叹了一口长气,道:“四十多年过去了,无奈物非人也非。”张剑生道:“前辈定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晚辈……可有幸得以垂闻?”慕容不朽沉吟良久,叹道:“你想知道么?嗯……那也好,坐下来罢。”张剑生应声称好,往慕容不朽身旁盘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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