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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天意
张剑生跳崖之时已决意寻死,哪知穿云过雾,竟掉进了崖底一间囤积茅草的屋子,张剑生竟然得以不死。初时还以为到了鬼门关,睁开眼来一看,见周遭茅草甚多,囤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甚为结实。再放眼一看,发现周围接连几间草屋。张剑生见黑玉剑掉在不远处的平地上,小金匣兀自在自己身上,陆雪生还被自己抱在怀里,只是呼吸声音很是微弱,伸了伸右手,欲探她鼻息,才发觉右臂臂骨已断,不禁一阵灰心失落。
方才张剑生从崖底掉落至此的声响引来了草屋的主人,一对老夫妇向张剑生走来,正是十多年前落云深山得到黑玉剑的那老汉老妇,只是历经春秋更替,老夫妇俩俱已白发苍苍,老去了许多。原来,落云山与落霞山相邻而立。
张剑生见了老夫妇,一时不知所措。只听老妇道:“老头子啊,可是掉下来了甚么呀?”原来,老妇眼睛已经花了。老汉瞧了瞧,道:“是个小伙子!还抱着个小娃娃!”老妇往屋顶方向望去,“啊哟”一声,道:“这可不得了,小伙子,你可没事罢?快些下来让我们给瞧瞧。”张剑生见老夫妇慈眉善目,也便放下心来,欲要起身下去,哪知不论如何使力,终是起不来身,后心不住传来彻骨剧痛,直冒冷汗。老汉打量了他一会,道:“小伙子下不来啦。”忙上前拨开几捆茅草,上去把张剑生扶了下来。张剑生道:“多谢老阿伯……”说着“咳咳咳”地咳了几声。
下得草屋来,老妇走了过来,见了张剑生怀中婴孩,不禁“啊呀”一声,道:“这小娃娃可不大好啦。”又见张剑生颇有些站不住身子,忙道:“小伙子,可让阿婆给你抱着这小娃娃罢?”张剑生道:“也好,有劳老阿婆了……”便把陆雪生抱给了她,走开几步,取了黑玉剑,回到老夫妇身前,老夫妇见了黑玉剑,不禁“咦”的一声,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甚么来。老汉扶着张剑生、老妇抱着陆雪生先后进了一间老夫妇日常居住草屋里。老汉问道:“小伙子,你们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的?”张剑生迟疑一会,道:“是……是从山崖上跳下来的……”老夫妇大感惊奇,老汉叹道:“好在掉在了那间囤草的屋子,要是掉到别的地方可没命啦。”顿了一口气,又道:“可是小伙子你年纪轻轻,何以要跳崖轻……”转眼见张剑生神色忧郁,便没再问下去。老妇叹道:“你身上断了几根骨头,老头子年轻时跟他爹学过几手接骨术,多半能给你治好,只是……只是这小娃娃,我看是活不成啦。”张剑生忙连滚带爬地抱回陆雪生,急道:“不不,我能死,她万万不能死!”情绪颇为激动。伸指探了探陆雪生的鼻息,只觉呼吸微弱异常。
忽然,张剑生心念一转,似乎想到了甚么,忙从怀中取出小金匣来,心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定要保住晓蓉与陆家一脉的骨血,江湖上传言这药能让人长生,或许能保她一命,不管真假,试一试总错不得。”小心翼翼打开金匣来,见匣内一枚豆蔻大小、通体微黄的药丸,张剑生将其取出,又向老妇要了一碗清水,将仙药放在陆雪生小嘴里捏碎,喂了一口水,虽颇为缓慢,但总算咽了下去。老夫妇俩不好相拦,只得在一旁疑惑不解地看着。张剑生把陆雪生抱给了老妇,当即昏迷倒下。
忽忽数日过去,这一日,张剑生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上身赤裸,正躺在一张木床上,右臂上绑着几块木板,身上各处伤口也用布块包扎着。张剑生小心翼翼起了身来,老汉在外边听见房内声响,忙给他端了一碗水进来。张剑生谢过老汉,问起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老汉道:“你已经先后昏迷三次啦,一昏迷就是四五天,昏迷之后我便赶紧给你接骨,却发现你身上哪里仅断了几根骨头啊?尤其是你背后那伤,老头子有心无力,只能让你好好休息,还有前些日子,外边来了两个穿着黑衣的人,问我们可有见过一大一小两个尸体,我料想他们多半是你的仇人,便诳他们没有见着,说多半摔得粉身碎骨,叫野狼给吃了,他们便走了,我猜想他们多半会再回来搜查一番,便赶紧先和老婆子把你和小娃娃背到了一个山洞里边,那山洞隐秘得很,外人难以发现,我们又赶紧回到了这里来,果然,不久那两个人便回来了,还带着另一个白头发的年轻人,他们将几间屋子各处角落搜了个遍,之后毫无所获便走了,哎,还把我那囤草的屋子给毁啦,我怕终究还是给他们找着那个小山洞,便赶紧和老婆子去把你们接了回来,你一直昏迷不醒,已经十多天啦,老头子只会几招接骨的手段,你背后那伤这几日来始终红肿不退,多半是治不好了……”原来,落霞山一带大小山林甚多,山道繁杂,又因上有云雾遮挡,无法确定张剑生所坠何处,花流水等人寻了数天才寻到此处,花流水又因在落霞山庄中锐气受挫,心中恼怒,不愿多留此地,是以一经多番确定之后,便即离去。
张剑生闻言,已然明白了大半,忙双膝下跪,拱手道:“两位前辈与我素不相识,却能如此相助,张某永生难忘。”老汉扶他起来,张剑生问道:“孩子……孩子怎样了?”老汉笑道:“自从吃了你喂那药之后啊,便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啦,现下老婆子正在外边给她喂羊乳呢!”顿了一小会,又道:“要是那药你还有一粒,那就太好啦,你的伤就不碍事了。”张剑生喜极而泣,便欲再向老汉跪下,老汉赶紧扶住他身子,道:“使不得使不得,可饿极了罢?老头子去给你煮碗粥喝。”张剑生点了点头,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之后,张剑生用过一碗热粥,便即出去亲眼看望陆雪生,这时只见她面色红润,张剑生一到,便即嬉笑连连,很是招人疼惜,张剑生不禁大感宽慰。
这一日,张剑生与老夫妇用完早食。老汉回屋取来黑玉剑,问起这剑来历,张剑生见夫妇二人似乎对这劳什子很感兴趣,当即便将关于黑玉剑的种种说了,直把二人听得目瞪口呆,二人虽不曾涉身江湖,却也如同身临其境那般,有时愤慨不已,有时感叹连连。待得张剑生说罢,老汉叹了口长气,道:“想不到当年我把这剑带到外边之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啊。”老妇跟着点了点头。原来,夫妇二人已想起来十几年前偶然得剑一事。张剑生则是一脸疑惑,浑不知老汉何出此言。于是,夫妇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将得剑的种种与张剑生说了。张剑生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心下不禁感叹世事离奇,无所不能发生。之后,老夫妇又建了一间茅草屋子,以供张剑生叔侄日常居住。
转眼数月时间过去,张剑生除了背后为玄冥血掌所伤之处,其余各伤处已然恢复如初,一番兴致之下,手执黑玉剑来到屋外,拔剑出鞘,喃喃念道:“晓蓉,陆大哥,有朝一日我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哪知挥剑之间,竟毫无以前的那般灵动飘逸,张剑生先是大惑,再舞数剑,尽皆如此,不禁焦急万分。一气之下掷剑于地,运起功来,哪知竟丝毫没有发觉内力流动。张剑生已近崩溃之境,忍不住恼羞成怒,大声呼叫,老夫妇俩抱着孩子,一出来便见他倒在地上的模样,陆雪生本来嬉皮笑脸,这时竟然啼哭连连,难休难止。老汉忙走到张剑生跟前,见他冒着冷汗,伸手一探,才觉他浑身发烫,忙把他扶到屋内休息。
数日过去,待得张剑生醒来,老汉便问起那日之事。张剑生情绪低落异常,正无处倾诉,当下便将失去武功之事与夫妇二人说了。原来,张剑生为玄冥血掌所伤,经脉受其牵连,加之久而不医,经脉尽断,武功全失。老汉忙安慰他道:“因祸得福,因福得祸,既然失去了武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张剑生含泪道:“可是……可是我身上的血海深仇如何报得?”一想到从此报仇无望,忍不住大喊道:“为甚么?老天为何要这般待我?”大声叫喊几声,又自昏晕过去。老夫妇暗自无奈,只得不住地唉声叹气。
张剑生又昏迷了二日,直至这天深夜,方才有了知觉。忽听耳边传来婴童的呼吸喘息声音,才知自己正如往日那般睡在床上。过了一会,神志已然清醒,生怕吵醒了孩子,便轻轻地起了身来,点了一盏蜡烛,坐在床头,不住黯然神伤。转眼看着正呼呼熟睡着的陆雪生,见她眉目之间隐约有几分昔日恋人秦晓蓉的模样,眼泪忍不住流淌下来,又见那被子单薄,便全给她盖上了。当下无事,起身走到屋外,只见四处漆黑无人,抬头仰望漫天繁星,耳闻周遭草语虫鸣,一阵思绪万千,脑海中不停地回想起秦晓蓉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你在下面可过得好不好?可有受人欺负?可有偶尔想起我?……”又想到秦晓晗此时也是身处黄泉,忙扇了自己一个大耳括子,心想:“我既然选择了晓晗,还想……还想这些作甚?晓蓉她说的对,今生我们总是有缘无分了。”张剑生思绪绵绵,浮想翩翩,直至次日天明。
这时已是清晨,张剑生用过早食,便道:“老伯,阿婆,我想去落霞山庄看看,你们代我好生照看一下孩子。”夫妇二人见他情绪稳定,甚感欣慰,连道:“好好好。”张剑生便只身一人上落霞山庄去了。哪知未到大门,远远便见昔日偌大一个山庄此时一片狼藉,张剑生忙加快脚步奔了过去。待得离近,才知整座落霞山庄已被大火烧成一片废墟,心下料想定为玄冥教之人所为,不禁咬牙切齿。走到山庄前庭铁牢边上,便见牢内白骨森森,甚为可怖。张剑生立时泪眼模糊,当即双膝跪下,磕头叩拜。转眼四顾,不见秦晓晗尸骨,想到为大火烧成了灰,忍不住百感交集,仰天大叫道:“为甚么?为甚么?花流水!我张剑生与你不共戴天!”但想报仇无望,一股一死了之的念头涌上心头来,起身一头便往身旁一处残垣断壁撞去,好在老夫妇终究放心不下跟了来,这才拦住了他,把他带回了山间草屋。
张剑生经过几番生离死别的煎熬,心智较之先前成熟了许多。陆雪生一天天地长大,也总算给了他很多安慰。一日闲暇无事,张剑生孤身一人携了黑玉剑上到落霞山庄,心想:“总得让逝者入土为安。”当下挥剑将铁牢斩开,跳将下去,照着衣物找到了陆方文与陆云天夫妇的尸骨,忙带到山庄后山寻了块平地,掘了两个坑埋了,又寻来两块石碑,一块刻上了“落霞山庄陆老庄主之墓”一行字,另一块刻上了“落霞山庄陆庄主夫妇之墓”一行字,立在两座土冢前,随即跪下叩拜,喃喃念道:“陆老庄主、陆大哥、晓蓉,你们便安息罢,愿你们在天之灵,能够保佑阿雪长大成人。”又拜数拜,一阵若有所失,起身离去。
悠忽间三年多日子过去,陆雪生已从一个小婴孩长成了一个小女孩。只见她一张瓜子型的小脸蛋上,一双流盼生光的眸子上挂着两道长长的睫毛,细致乌黑如墨般的小长发披于双肩之上,肌若凝脂,若不是身上穿着粗布缝制的衣裳,绝看不出她是在山间田野里长大的孩子。这时的她正在草屋内看着老妇缝制衣服。老妇穿针引线,不久便缝好了一大一小两件崭新的衣裳,老妇收起针线,拿了一件较小的衣裳在陆雪生身上打量着,慈笑道:“雪儿,瞧着可喜不喜欢?”陆雪生活蹦乱跳,连道:“喜欢喜欢!”老妇抚着她头,道:“好好好,来,婆婆给你换上。”便给陆雪生换上了新制的衣裳。陆雪生乐得开怀,嬉笑着在老妇的脸上亲了一口,老妇更是乐得没了魂,二人虽无血缘之亲,但因日久生情,却又犹胜血缘之亲。老妇拿了另一件较大的衣裳,道:“快给你叔父送过去。”陆雪生屁颠屁颠地拿着那件衣裳来到与张剑生共住的那间屋内,见他没在,便知他在外边帮老汉锄草种地,心想平日里他们都不让自己做一点粗活,不禁“哎”的一声,叹了一口小气。忽有一股倦意上身,伸了个小懒腰,躺到床上呼呼睡了过去。
几个时辰过去,已是深夜。陆雪生在迷糊之中醒了过来,见身上盖着被子,又见屋内泛着微红烛光,张剑生如往常那般蹲坐在床头,忙起了身来,道:“叔叔……”张剑生见她醒来,起身走到桌前,拿了几粒枣子过来,微笑道:“阿雪,可饿着了罢?快吃些枣子。”陆雪生挠头傻笑一会,接过枣子吃了起来,转眼见桌上还摆有一碗白粥与一碟小菜,不禁两眼发呆。张剑生看在眼里,道:“菜都凉啦,不好吃。”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陆雪生知他生怕自己醒来饿着了没东西吃,这才等到现在没睡,忙道:“叔叔……阿雪不饿的……”心念一动,坐到张剑生身后,嬉笑道:“叔叔后背还会发痛么?阿雪给你捶捶!”说着便用小手在张剑生后背上轻轻捶了起来。张剑生颇感受用,过了一会,不禁有些犯困,与阿雪躺床睡去。
又过了些时日,这一日,张剑生将黑玉剑用长布裹了起来,拿在手上,背着一个小包袱,携着陆雪生来到了老夫妇屋内。老夫妇一眼便知他心意,不禁又是欣慰又是忧愁,多年来处于同一屋檐之下,难免有些无法割舍的感情。果真其然,只听张剑生道:“老伯,阿婆,我想回到武当山看看我的师父和师兄弟们,以前总放心不下,现在阿雪长大了,我总算能放心了。”向陆雪生问道:“阿雪,你可是很喜欢老伯伯和老阿婆?”陆雪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张剑生抚了抚她头,道:“好,等有一天阿雪想去外边看看了,叔叔再回来带你去,可好不好?”陆雪生双目泛红,道:“叔叔……你是不是要去别的地方了?你不要阿雪了么?”张剑生摇了摇头,但想到自己武功全失,若是带着一个孩子,定会多增凶险,便道:“叔叔怎会不要你呢?叔叔过些日子便来看你……”说到这里,不禁百感交集,或许是过几天,或许是过几年,或许永远都不回来了,隔了一会,向老夫妇拱手道:“阿雪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老夫妇点了点头,泪眼相视。张剑生站起身来,转身便走,陆雪生欲随步而去,老夫妇忙拉住了她。陆雪生大哭大闹,张剑生一听到她哭声,不禁心软,停步转身,拱手道:“保重!”说完快步离开。
哪知张剑生刚走出落云山山头,忽听得身后传来声音:“叔叔!叔叔!”回头一看,便见陆雪生骑着一头老驴子,老汉正牵着驴快步跟着,张剑生无奈驻足停步。待得碰面,只见陆雪生泪眼潸然,见了张剑生,忙伸出细白小手擦了擦。老汉喘了几口粗气,道:“剑生啊,你还是带着雪儿一块走罢,你一走这孩子便哭闹个不停,老头子可没法子啦。”张剑生刮了刮陆雪生的鼻子,道:“爱哭鬼,不听话,可把老伯给累坏了。”陆雪生闻言,刚忍住的眼泪更是如决堤般流出,哇哇大哭。老汉哭笑不得,对张剑生道:“瞧,这可不是嘛?老头子跟老婆子没剩几年好活啦,到时可没了人照顾她,你还是带着她一块走罢。”张剑生寻思一会,只好答应下来,欲要再次作别老汉,却见他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布袋递给了自己,道:“这是一些细碎银子,你们在外边兴许用得着,就带上罢,这老驴子也带去罢,老头子多半也用不上啦。”说着不禁哽咽几声,抚了抚驴身毛发。张剑生甚感有愧,却也只好接过了钱袋,对老汉千恩万谢,之后,便牵了载着陆雪生的老驴子,在老汉的目送下,不住回头挥手道别,离开了落云深山。
张剑生携着陆雪生离开落云山之后,便直往武当山而去。却不知为何,一路上见武林各派中人也纷纷向着武当山的方向而去。一番打听之下,才知原来为了黑玉剑与长生仙药之事,武林各派不日将齐聚武当召开武林大会。张剑生心想不妙:“落霞山庄一事定是在江湖上传开了,他们多半是以为仙药和宝剑为武当暗中所得,众派齐聚武当,定是来者不善。”愣了一会,又想:“我暂时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事情多半便要一发不可收拾,先观望观望情况再做定夺罢。”于是乎,和陆雪生来到路旁一间废弃的屋子里,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再往二人身上各处抹了些泥土,浑像一大一小两个叫花子,直把陆雪生逗得乐了开怀。
又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来到了湖北均县武当山境内,一路上的各门各派的好手也是越来越多,大半都是成群结队而去的,自然没人愿意来搭理一个衣着邋遢、灰头土脸的人。张剑生有陆雪生伴着,倒也丝毫不觉寂寞无趣,打听到武林大会之期在三日之后,便准备找家客栈住店。
来到一家客栈前,那店小二见他灰头土脸的样子,二话不说便招呼他离开,张剑生拿出几两银子,却听那小二道:“哎哟,这位客官,您来晚啦,小店住满客人啦。”张剑生连问几家,皆是如此。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带着陆雪生到集市上买了些干粮,去到山野林间露宿去了。
这晚,张剑生把陆雪生抱在怀里,准备入睡。忽听陆雪生问道:“叔叔,你知道我爹娘他们去哪儿了吗?他们是不是……不要阿雪了?”张剑生面露愁容,知她定是这些日子以来瞧见了其他同龄孩子有父母相伴,是以才问及此事,不由得久久不能言语,这时才听他道:“等阿雪长大了自会知道的。”陆雪生面露微笑,道:“好,那阿雪要快点儿长大。”脑筋一转,改口道:“不不,阿雪不想长大,长大了叔叔就不疼我啦。”张剑生顿时哭笑不得,道:“怎么会呢?阿雪永远永远是我的心肝宝贝,无论甚么时候,我都不会不疼你的。”陆雪生眼珠子骨碌一转,伸出右手小指,嘟着嘴道:“那我们拉个勾罢,这样你就骗不了阿雪啦。”张剑生见她天真模样,暗觉好笑,顺了她意,伸出右手小指跟她拉了个勾,抚了抚她头发,道:“可感觉困了?”陆雪生摇摇头,道:“没……阿雪睡不着。”张剑生抬头仰望星空,伸手指着天上繁星,道:“瞧,你爹爹是这颗星,你娘她……是那颗!他们都在瞧着阿雪呢。”陆雪生一听,抬头数着:“一,二,三,四……”数着数着,忽感身心疲倦,缓缓合上了眼皮。
三日转眼即过,这日已是武林大会之期。张剑生把那老驴子系在了一颗树上,心想:“此去恐有凶险,阿雪年纪还小,实不该带她同去,只是要把她一个孩子留在这儿,那也着实叫人不忍。”于是乎,一番深思熟虑过罢,携着陆雪生上武当山去了。一路上各路英雄好汉不计其数,有昆仑派的、华山派的、巨鲨帮的、聚义庄的,竟连山海关如此遥远之地的山海派也来了,余下的便是一干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张剑生大半不识,心下估计约莫有五百来人之多。哪知一不留神,忽见五六个身披乌黑斗篷的人影从身旁经过,那几个人脚步甚快,张剑生来不及认出是何人,也就不再去留意。
哪知未到武当大门,远远便望见大门紧闭,门外聚着众多英雄好汉,张剑生大感疑惑,寻思道:“这可不是武林大会么?为何师父不让人进去?”上山之路甚陡,见陆雪生有些疲累,忙把她抱了起来。待得来到武当山大门前,见有人不住的叫道:“武当派弟子算甚么英雄好汉?还不快些请我们进去?”“对对对!算甚么英雄好汉!”“黑玉剑就在武当派手中!”“得黑玉者得长生!”
隔了一会,只听得门内传来声音:“黑玉剑并不在本派手中,家师喜欢清净,不想多见外人,各位快些请回罢。”出言之人乃张三丰座下亲传大弟子陈剑平,门外众人顿觉其谈吐间中气充沛。门外登时一阵议论纷纷,忽有一人大笑道:“武当派在江湖上虽名头不小,但我们这些小帮小派加在一起,倒也能有些作为!”出言之人乃华山派掌门杨天松座下二弟子黄一平,此人向来心浮气躁,那“小帮小派”便是在自嘲罢了。一些生性较为轻浮的,不住地你一句我一句地呼喝起来,张剑生直直摸不着头脑。
原来,那日花流水在崖下找不到张剑生坠崖而落的尸身,其为人虽极心细,却又极心高气傲,绝不怀疑自己亲身所做之事竟然出了差错,当时只是认定死不见尸便是没死,但之后又不断派人在江湖上四处寻觅张剑生的身影而不得,便认定张剑生定然回了武当山来。玄冥教虽然势力庞大,在江湖上令不少人闻风丧胆,却也不敢贸然以一教之力与武当派正面交锋,是以便在江湖上广传黑玉剑与长生仙药已皆为武当所得,欲借众派之势力压武当,伺机而动。先前各门各派或多或少为了得到黑玉宝剑付出了众多代价,哪肯轻易便将便宜让于他人之手?此次“武林大会”也便只是武林众派不请自来罢了,哪里又是甚么名正言顺的“武林大会”?此事风声甚大,武当派自然早有所耳闻,不日前便已召回派内各在外弟子,做好应对准备。峨眉派与武当派交好,掌门风华师太率派内众弟子相助武当,此时也已在观内待命。
大门内,四个年轻男道与一中年女道当先站在最前,正是武当五侠之四的陈剑平、顾剑歌、方剑松、陆剑风与峨眉派掌门风华师太,身后便是众武当、峨眉两派弟子,各人神态自若,不惊不惧。那陆剑风生得俊秀,却因年纪轻轻见识短浅,难免心高气傲,只听他对陈剑平道:“大师兄,不如我们出去跟他们拼了罢,大伙手底下见真章!”说着握紧拳头,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陈剑平一张方脸,皱着两道愁眉,未待他答话,却听门外传来声音:“哼,手底下见真章?张真人当真如此不讲情面礼数的么?”言语间中气甚为充沛,丝毫不在陈剑平、风华师太等流之下,方才陆剑风话音不高,竟也能为他所闻。此言一出,门内门外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风华师太认出他来,笑道:“昆仑派掌门‘横眉道人’向道长亲自来了么?”那声音又再传来:“不错,正是向某。峨眉向来与武当同气连枝,风华师太,果然是你。”出言者正是昆仑派现任掌门向云鹤,风华师太不禁面有忧色。跟着又传来声音:“‘怒目道人’向云鹰也不请自来了!”出言者正是向云鹤胞弟向云鹰。话音刚落,门外又有人言道:“杨某也不请自来了。”出言者正是华山派现任掌门杨天松。接着又有一人道:“韩千海率山海派弟子前来拜山。”出言者正是山海派现任掌门韩千海。门外众人这一番言语,不禁使得武当、峨眉众弟子的气势少了几分。
陈剑平不禁愁眉不展,拱手向风华师太请教道:“师太,现下该当如何是好?”张三丰闭关修炼多年,此时在场众武当、峨眉弟子中便属风华师太辈分最高。风华师太不由犯愁,心想:“竟连昆仑‘横眉怒目’二位道长都亲自来了,‘昆仑三禽’便来了其二,杨掌门等人自也非等闲之辈,如何拒人于门外?”轻挥手中拂尘,道:“且开门罢。”语气较为低微。陈剑平拱手应道:“是。”说完便朝大门走了过去,哪知刚走几步,忽然“轰”的一声巨响,道观大门竟为人运功强行击开。陈剑平“啊”的一声,连忙运功向后退去。风华师太身后一美貌女子忙上前扶住了他,道:“陈师兄,你没事罢?”陈剑平道:“我没事。”一时之间,在场众人唏嘘不已。张剑生见运功击门者乃一干黑衣人中的一人,心下不禁一阵不安。那人转身面向众人,只见他头发发白,脸上布满皱纹,约莫七八十岁左右年纪,目露精光,道:“都进去罢。”随即转身,当先大步走进门去,余下同行之人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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