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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class="content-word-small"■/span三十六spanclass="content-word-small1"■/span
许佑生是看着舅舅从墈上灰溜溜地跳下去的。后者在田埂上匀速前行,十余步后,消隐于浓重的暮色。暮色黯淡,昏浊,使人窒闷。掘墓人趁着这机会,扔掉工具,相互借火(在点着后他们往往还会拍打对方擎着打火机的手),又吃起烟来。许佑生从没像现在这样思念自己的出生地:范镇街。虽然此地距范镇街仅只有十数里。他想走过去,捡起铁铲,铲土,浇向棺材。自上午开始,每当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葬礼就要举行并且很快会结束时,棺材都停滞在原地。他像热锅上的蚁子,腹热心煎,焦眉苦脸。有几次他想向这些数目庞大的舅舅中的一个,提起自己有事,甚至想不打招呼地走掉(这没什么嘛,是吧,他盘算着),然而又是自己拒绝了自己。
乡下的事务
繁文缛节
繁琐的程序
人们对待任务的懒散及推搪
待会儿再去弄的拖拉
以及对他这个镇上人在态度上的亲昵
——令人生畏
他快被这种淫荡的友善
以及想让他多待几天的愿望激怒:
他感觉她在一点点流失
“瞧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嫡亲的那个舅舅宏梁说。“不是。”他说。“如果不是,就趁着这几日大水,和我在这儿捕鱼吧,”然后舅舅又自顾说道,“据轶事的说法,路德维希·凡·贝多芬曾与最钟爱的女人约好私奔,然而在奔赴途中,马车滞留于大雨天的泥潭。后来,弟子在他的指点下,从其一首乐曲中听出这种人不得不滞留于某地的烦躁情绪,禁不住双泪交坠。”
似乎洞察到外甥正在恋爱的舅舅没有顺水推舟地说:“你回去吧。”
直到那帮掘墓人再次从憩息的地方站起来,左一铲,右一铲,将最后的一堆土浇上去,许佑生才感受到禁锢的松动,好比是囚犯刑期将满,听见从走廊深处传来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然而事情还是让福忠给耽搁了一会儿,在踩了几脚坟土后,他举起铁锹,绕着圈儿,不停拍打。往后他还要跪在那儿悲号哽咽,好好地哭上一会儿。大家得让他哭。人们只剩下黑影,比夜色更黑一点,比黑还要黑。虫子噬啮着人的皮肤使人不停地?痒。
“你怎么还在这里?”宏彬感到很奇怪。许佑生没有答话,感觉对方的手摸过来,握住自己的头顶。“你这孩子,”他听到对方说,“几次要哭,没哭出来,这些我都是看见了的。我没想到你对宏阳这么有感情。你这傻孩子啊。”许佑生就让对方这样摸着:苕瘪母舅,那是因为我有眼疾。
“天都这么晚,就在这歇吧。”宏彬说。
“不呢。”许佑生斩钉截铁地说。
回村后,许佑生向外婆辞行,外婆让舅舅宏梁送一程。宏梁说“这么大的人有什么好送的”,许佑生也说“不消得”,然而外婆还是执意让舅舅送(既然许佑生执意不肯在这里睡)。因此,舅舅宏梁将许佑生的电瓶车一径推到村东口,仿佛这样就能分摊对方的一点辛劳。只有到舅舅将电瓶车郑重地交付于他,只有到舅舅举起手舞动,并且让那只手慢慢停止在半空,许佑生才算是获得彻底解放。他追风逐电,勇往直前,全凭记忆规避着路上随时可能扑过来的危险。他的心早已飞回镇上,飞到灯红酒绿的现场。崽啊,我就要回来了,这趟可真是待死老子了,快给老子备些酒。尚在棺柩朝山上行进时,他就向朱爽发短信。对方未回。在掘墓人开始掩埋棺柩时,他再次发出短信:崽啊,老子在这鸟地方待得苦死了,可有吃的。
有,宾馆,这不正等着你吗。朱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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