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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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离山憋了半晌，显然是憋不出什么话了。他哼了一声，站到西门和生瞳跟前，凶巴巴的低声道，“花千岁一贯诡计多端，你俩跟紧我。生瞳，你虽然迷途知返，但背叛就是背叛，老实跟我回宗受审，听到吗？”

生瞳双眼含泪，清丽的脸上第一次浮现笑容，“能得宗主搭救，生瞳有若重生。离山师弟请放心。”

她默默转身，望了眼西门，盈盈下拜道，“西门兄弟，对不住你。”

西门笑了，摇了摇头。

离山猛地拍了下西门的背，“你也是，没想到你竟然藏着一截黑松枝，还能想到利用它的可燃性，带着我的黑焰投到阵中，稳固韵阵。干得漂亮！要不是你这招，只怕花蜘蛛刚刚已经逃出阵外了。”

“咳咳咳……”西门被拍得趴在地上，他遥望了一眼宗门上妹妹的身影，笑道，“一时情急，突然间就想到了。多亏凤颜宗主在蛛腹内的教导，我的眼睛不再疼了，刚刚能看到花千岁的行动，一定是托了宗主的福。”

离山看着那双重归淡然的桃花眼，只觉得十分惊奇。这小子难道不知道，他是多少年来头一个，靠着自己开眼的弟子吗？就连师父刚刚发现时，也微微诧异。上一个做到这件事的，正是他的师父凤颜。

开眼需要天时地利，需要遭遇心劫，更需要本人的悟性。期间要承受的蜕变之痛，哪怕坚韧如他自己，当初在师父的护助下，仍然咬碎了数十块雪岩玉，才坚持了下来。这小子一夜之间自己开眼，无人引领，其中的痛更加难以想象。小小年纪，孤苦伶仃，就有如此心性……离山叹了口气，只觉得再看那双自带风流的桃花眼，已经顺眼了许多。算个苗子，他想。哪怕回去就要被胜兰宗师剥皮，他也不后悔今晚跑出宗门，救了这小子。

“放心，”凤颜乐呵呵的挤了挤眼，伸开双臂把三人一拢，“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西门心头一热，凤颜温暖的轮廓在韵光中明明灭灭。他转而看向巍峨的宗门，不禁想象起宗门里面的场景。遥不可及的眼宗，阿木给他描述过千百遍。那会像一个家吗？他也可以成为其中的一员，成为阿木一直梦想的京剧猫吗？

“凤颜的‘幻如我意’，胜兰世叔的‘镜象万千’，再加上这失传已久的‘锁韵阵法’……佩服佩服，难为你们这对疏远的父子，为了猎我花千岁而联手。这一局，我认了。”

花千岁朗声大笑，他半跪于阵中，红发匍匐在地，仿佛一尊精致的雕像。韵阵不断的吸走他的力量，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已经显露出疲态。他缓缓环视严加戒备的眼宗弟子们，将目光静静移到了生瞳脸上。

“生瞳，你背叛过眼宗一回，现在又背叛我吗。”花千岁道。

生瞳咬咬牙，清丽的面容淌下泪水。

“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背叛者的下场。”

花千岁的红唇慢慢咧开。

“背叛者不需要回头，那里只有黑暗。”

“不好！”凤颜低喝一声，折扇轻抬，周围的空间隐隐裂动，几道旋风通天彻地劈将过去，奇寒道的地面出现了裂痕，无数道风将韵阵包围隔离起来，花千岁静立其中，红发飞扬。

生瞳的双眼骤然睁大，一只花纹蜘蛛从她的额心钻了出来，摇动尾部，渐渐变得发亮。

花千岁笑了，轻曲手指。

巨大的白光伴随着爆裂，轰然吞没了周围的一切。

时年猫土新历，第三百一十个冬天。

黯手下的八大魔将之一，“杀心千手”花千岁，传闻其在眼宗宗门之下，被眼宗宗主凤颜，以及眼宗四圣“血金兰”胜兰，联手施阵，困于阵中，几乎命丧于此。但一场不明原因的巨大爆炸突然席卷了奇寒道，花千岁因此得以逃出生天。他的百万西军将眼宗围困了三十个日夜，宗内几乎水尽粮绝，寒尽冰原躺满了魔物的尸首，折断的幡旗下掩埋着年轻的弟子。蜘蛛成群结队地爬过雪坡，蚕食着每一个生人，又被漫天寒箭射入深深的地下。雪枭们遮蔽了天空，将暗器和炸药投在每一处有人奔跑的地方。它们嘴里咀嚼着血肉，翅膀折断在韵光的闪烁中。伯虎将军率飞虎骑杀入敌阵七进七出，最后硬是凭借过人的战力和胜兰的计策，冲垮了花千岁的战线，自身却也折损过半，重伤不醒。幸得德云宗师妙手回春，日夜不息的施以救治，眼宗这才保下了半数的弟子。

凤颜率领的万家军牢牢守住了极峰岭每一处暗藏百姓的洞窟，鲜血染红了“万”字旗，却没有染红百姓的衣角。凤颜本人四度潜入敌阵，几乎次次杀入敌腹，最终将花千岁逼出阵外。六日六夜，红丝与神风互相纠缠、撞击，二人的韵力几乎撕裂了天空，极峰岭的数座侧峰都被削成了平岭。而在凤颜身旁，十个暗影如影随形，每一次潜入都给敌阵带来极大的创伤和恐惧。“兰家十勇士又回来了！”西军恐惧地传播着这一消息，将凤颜神鬼莫测的战法传的玄乎其玄，他似乎每次都能预测到西军出兵的方向，待西军回过神来，已经中了眼宗的埋伏。三十日后，眼宗的昆仑宗师带着外宗高手驰援而来，与胜兰里应外合，奇袭敌阵，花千岁这才鸣金收兵，恨恨撤军而去。

这一次艰难惨烈的战役，被录宗收入猫土史册，眼宗以近半的牺牲抵挡住了百万西军的进攻，瓦解了花千岁第十次剿灭眼宗的围攻，再一次阻止了黯的图谋。史称“奇寒之战”。

战事结束后，又过了十日的休整，眼宗这才重开议事堂。

“所以胜兰宗师的气还没消吗？花千岁逃离‘锁韵阵法’那天，他的震怒我隔着一道宗门听着，都瑟瑟发抖。”宫一拢了拢袖子，畏惧地望向大门紧闭的议事堂。今日是战后第一次宗内集会，眼宗要人们齐聚一堂，议的是战后休整，论功行赏，按律领罚，以及，像以往一样，胜兰宗师的“秋后算账”。

宫二长叹一口气，“听说凤颜宗主和胜兰宗师争执过几次，他极不同意将14岁以下的弟子也派上战场，但胜兰宗师不但下令派出全部弟子参战，还警告不准放过一个西军的人，捉到不必汇报，就地抹杀。”

宫三好奇的歪了歪脑袋，指着院中，“那他是犯了什么错，才罚跪在这里三天呀？他不是预知了几次战况，立了不少功劳吗？”

“嘘！你懂什么！”宫二一把捂住弟弟的嘴，望向走廊尽头，偌大的院子中央，孤零零跪着的蓝衣少年。他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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