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上 利见大人——状元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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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志青年史进怀揣着“讨个出身”的参军梦，离开鸡飞蛋打的史家庄，一路向西到了渭州——今甘肃平凉。史进的求职意向是兵团级单位“经略府”，小年轻哪来的自信？一来史进有真才实学，并且有实战经验，但是“史家庄突围”属于不能见光的案底。二来史进有门路，老师王进先投“延安老种经略相公”，或许可以援引。但是王进走了一年多，音信全无，史进没有北上延安而是西进渭州，貌似走了弯路。

“这里也有经略府，莫非师父王教头在这里？”

原著的人设，延安与渭州两处“经略府”亲如一家，经略使是大帅与少帅父子，人称“老种经略相公”、“小种经略相公”。两府军官交叉任职，比如提辖鲁达就从延安借调到渭州。在人生地不熟的渭州，史进第一站去了小道消息的集散地——茶馆，“吃个泡茶”，全书唯一的泡茶。后来王婆在茶馆讲了一个内涵段子：“三年前六月初三下雪的那一日，卖了一个泡茶，直到如今不发市。”

老咬虫说谁“不发市”？嘴欠的王婆在东平府骑木驴游街，说不准史进也在夹道欢迎——那会正和李睡兰火热。

茶博士给史进浇了一盆凉水：“这府里教头极多，有三四个姓王的，不知那个是王进。”

在兵多将广的经略府，“东京来的教头王进”是那样不起眼。

史进的问题太专业，博士让史进求助业内人士鲁提辖。史进没想到提辖这样看得起自己，不仅交流愉快，还要请史进吃饭。史进有好几个没想到，首先九纹龙扬名江湖，其次师父王进已经进入延安经略府，最后拜庙遇见真佛了！提辖就是史进的职场榜样，“大丈夫当如是也”。

二人联袂走出茶馆，前方高能——人员扎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史进和提辖挤进去看热闹。原来是一个汉子在那里耍花枪，长枪短炮，像是商演又像是直播带货。这毛茸茸黑乎乎，卖的啥玩艺？膏……膏药，秘方祖传、原料正宗的黑虎膏药，防水耐磨抗拉伸，除了病根什么都拔不出来。

“师父，多时不见了！”

史进在人群中激动大叫。

“贤弟如何到这里？”

艺人是史进的蒙师打虎将李忠，不办兴趣班了，改行练摊。

鲁提辖请李忠一块吃饭，李忠推三阻四，说什么直播不敢停——怕掉粉！

“谁耐烦等你！去便同去。”

鲁提辖看不惯滑头磨叽。

“小人的衣食无计奈何，提辖先行，小人便寻将来。贤弟，你和提辖先行一步。”

李忠说话寒酸，好像谁指望你这十几帖膏药吃饭似的。

听这话，李忠还认得本提辖。让你占道经营就是便宜，提辖使出城管手段，把看客都哄走了。李忠恨得牙痒痒，还得满脸陪笑地去收摊。李忠把家伙什儿寄存门店，会客去了。

鲁提辖带着两位客人去了有名的潘家酒店，找了一个雅间——济楚阁儿。小二送菜谱，被提辖呲了一顿:“你小子废话太多，点什么菜！开满汉全席。”

这个真没有，凡是硬菜小二都给提辖摆一道。鲁提辖敬佩史进师徒豪杰：“在东京恶了高太尉的王进”，“大闹史家村的九纹龙史大郎”，卖野药的李忠处于歧视链的末端。与胁迫相比，鄙视都不算伤害——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当喊冤成为一种罪过，眼泪和微笑都是廉价的、别有用心的伪装。

提辖摔盘子砸碗，认为是老板派人恶心自己——怕洒家赖账!这口锅，店家不背。小二赶紧带来隔壁的泪人——老金和女儿金翠莲。“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拍板，都来到面前。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

翠莲冤屈：“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是东京人氏，因同父母来这渭州投奔亲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子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打出来，不容完聚。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父亲懦弱，和他争执不的，他又有钱有势。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讨钱来还他。没计奈何，父亲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每日但得些钱来，将大半还他，留些少子父们盘缠。这两日酒客稀少，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受他羞耻。子父们想起这苦楚来，无处告诉，因此啼哭。不想误触犯了官人，望乞恕罪，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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